第302章 什么都变了,又好像什么都没变
第302章 什么都变了,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(第1/2页)当然,苏定方也只是口嗨一下,并没有真的心大到自己开小差,让俘虏替自己在百济站岗。
而是把可怜的裴行俭打包送回了平州,顺手开了张“证明”,就算是仁至义尽了。
凭着这张证明,裴行俭得到了面见老上司李明——也就是面圣的机会。
不打引号,因为李明现在真的肉身成圣了。
他是正经八百的大明开国皇帝。
裴行俭坐在从平壤前往平州的马车里——这是老苏附赠的特殊待遇——一路惴惴不安。
“我该如何是好?我算不算背叛了李明殿下?殿下可不是能容忍背叛的人……
“不,我不应该叫他殿下,要叫他皇帝陛下。万一当面说漏了嘴惹殿下不高兴,就真的万事休矣……”
裴行俭心里一直在嘀咕个不停。
他知道李明殿下是做大事之人,但敢做到“陛下”,和巨唐分庭抗礼,而且还是在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太上皇还未殡天的时候。
只能说,天下第一硬核狠人。
被这样的狠人标记为“二五仔”,后果如何裴行俭都不敢想。
“我必须要脱罪,我必须要脱罪……”
小裴在惶恐不安中度过了最初的几天,每天除了吃饭睡觉,就是在琢磨如何免于被李明秋后算账。
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开脱显然是不现实的,小裴虽然也有文采,但是想要耍过精明的李明……趁早洗洗睡吧。
而以他一介一文弱书生之身,想要肉身翻墙跑路也不现实。
“李明殿……陛下是讲究实利之人。如果我对他有价值,他兴许不会杀我。
“比方说,如果我能透露一些唐军的情报……”
裴行俭动起了歪脑筋,又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。
“不行不行,卖主求荣,还是两次,这等无君无父之事,我裴某敬谢不敏。
“绝不是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仓曹参军,对对方可能感兴趣的军事情报一概不知……”
在左思右想也找不到一个能保证自己免于清算的办法以后,上路五天后,裴行俭躺平了。
“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,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。李明便是那个天……”
摆烂一念起,刹那眼界宽。
裴行俭不经意地扫过窗外的风景,不由得愣了一愣。
他这才发现,不知何时起,自己已经身处一座繁华的城市之中。
窗外的景色和他在新罗所见完全不一样,不是满目荒芜、间或夹杂几间矮小的村社民居。
而是成排成列的高大房屋,以及笔直平整的夯土路面。
“咦?”
裴行俭吃了一惊。
此等繁华的街景,看似不输长安洛阳啊,除了城市小了点。
“难道已经到平州了?”他惊讶地问车夫。
车夫古怪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这里是建安城。”
建安城……裴行俭在脑子里过了一下,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搜出了这个不起眼的地名。
“一座高句丽的山城?竟是这般繁华似锦的模样???”
他感到了文化冲击。
也许是在贫穷的新罗待久了,他这个地道长安人,居然在高句丽的城邦里感到了“乡下人进城”的震撼。
在冻土、山林和沼泽密布的东北,平地盖起一座不输内地的大城市,什么扶余超人?
五天就想从平壤飞到平州,什么大唐超人……车夫也在心里嘀咕了一阵,继续闷头赶路。
一行无言。
接下去的几天,裴行俭用自己的双眼,亲眼见证了一座又一座叫不出名字的大城市,一样的行人如织、车水马龙,楼房亭榭鳞次栉比。
他现在知道了,这些像竹笋一样窜出来的新生大城市,在高句丽时期同样是不可想象的。
是李明。
李明组织起了这些身为外族的扶余人,通过自己的双手建立起了一座一座建筑奇观,带领他们实现了从奴隶社会到集体农庄的跨越。
大明的开国皇帝,恐怖如斯。
这恐怕是连大唐开国皇帝,如今的太上皇陛下(上一个太上皇不算开国),都难以轻易达成的成就。
而他自己,一个籍籍无名的裴行俭,即将面见这样一位帝王,由他圣裁自己的生死。
天意难以琢磨,不可琢磨。
李明殿下他是知道的,在长安担任主编的时候有过几次交流,知道是位给工资很爽快、但提要求也很变态的老板。
但李明陛下,他就摸不透了。
谁知道这段大起大落的治国经历,会让那位可塑性极强的小领袖发生什么样的嬗变……
在越来越忐忑的心境中,裴行俭的马车终于带他进入了平州城,大明王朝的中心。
如果说,之前觉得建安城等高句丽城池繁荣,是因为当时还带着滤镜的话。
那现在平心而论,他必须承认,平州在人口、建筑、道路等各个方面,都丝毫不亚于长安或洛阳,有些方面甚至更强。
比如这里没有坊墙,商铺无需在固定地点经营,所以商贸极为繁盛。
而这座新城越伟大,裴行俭心里的紧张就越深。
记忆里的那个小不点已经逐渐模糊了。
在他现在的脑海里,李明的形象逐渐和太上皇陛下重合,完全是一位身居宫中、威严不可直视的天命帝王……
砰!
他正在神游物外,马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,让他脑袋撞上了窗框。
“下车。”车夫闷声道。
啊?这里是哪里?
裴行俭迷茫地张望四周。
他们停在一间……房子的门前,和周围的楼房没有任何区别,更是没有发现宫殿的痕迹。
这里仍然地处平州的闹市之中……
裴行俭心中顿时警报大作。
“我是来面见陛下的,你们要干什么!”
车夫斜了他一眼,耐着最后一点性子说:
“这里就是陛下办公的地方。”
“你莫要诓我!”裴行俭歇斯底里起来:
“你明是这么大、这么富强的一个国家,一点也不输大唐气象的国家,她的皇帝会在这间小破茅庐里?!
“你们欺骗我有什么目的!”
“……”车夫嘴角一抽,懒得搭理这个怪人,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子。
“下来吧你!”
文弱的裴行俭根本无力抵抗,被粗暴地拖进了这栋屋子的大门。
一路传来他的哀嚎:
“我为陛下改过稿,我有苏将军的手谕!我要见陛下!我要见陛下!”
…………
任何反抗都是无用功。
裴行俭被卫兵揪着脖子,走过长长的走廊。
走廊两边的房间里,文吏坐在席位上奋笔疾书,偶有文员抱着文件在廊下匆匆走过。
看起来和普通的衙门没什么区别。
衙门……
裴行俭心里咯噔。
坏了,该不会是那种专门对付细作的“有关部门”吧?!
这是要对他严刑拷问,榨出所知道的一切情报,然后再把他埋在后院的某个角落吗!
不祥的预感让他感到窒息,两腿一软,用沙哑的声音颤颤抖抖地说出一句:
“苏定方……苏定方害我……”
什么毛病……卫兵对这个突然发癫的长安人感到很不解,怕神经病传染给他们,敲开房门就离开了。
吾命休矣……裴行俭默默闭上了眼,就这么站在门口,等着自己被粗暴的大手提溜进去。
然而过了半晌,什么也没有发生,只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毫无起伏地说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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